第三节 贵霜帝国与东西方国家的关系

贵霜帝国外交关系的重点在东方是中国，在西方是萨珊帝国。贵霜帝国与中国之间基本上保持着友好关系，与萨珊帝国则一直处于敌对关系。

在建国之前，大月氏人就与中国西汉王朝发生了接触。西汉皇帝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大月氏，企图与之联合出兵夹击匈奴，此事虽然未果，但相互之间有了初步的了解。此后，大月氏人与中国汉朝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张骞在第二次出使西域之时，派遣副使出访大月氏，大月氏也派使者回访。

建国以后，贵霜国王曾出兵协助中国东汉王朝打击匈奴以保障丝绸之路的畅通。据《后汉书·班超传》记载，公元78年，班超上疏说：“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指贵霜）、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公元84年，疏勒王在莎车“重利”的诱惑下反叛汉朝，班超出兵讨伐。北方康居支持疏勒和莎车的反叛活动，汉军久攻不下，班超求助贵霜王，请他向康居国阐明利害，不要支持疏勒和莎车。最后，班超在贵霜国王的帮助下成功平叛。在班超派人回都城洛阳报告战果之时，贵霜帝国也派使者向东汉王朝贡献珍宝、扶拔（骡子）和狮子。59据《后汉书·班梁列传》记载，由于协助汉军破莎车有功，贵霜国王向东汉王朝提出和亲要求，但被东汉王朝拒绝。贵霜国王心生怨恨，出兵攻西域。公元90年，贵霜副王谢率7万人马向西域发起进攻，班超在兵力仅有两三千人的情况下，以智取胜。贵霜副王谢求和，得到班超的宽恕，据《后汉书》记载，此战之后，“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贡献”。

3世纪上半叶，曹魏政权统治下的中原地区与西域的关系疏远，但贵霜帝国与曹魏政权保持了汉朝时期形成的友好关系，据《魏略·西戎传》记：“魏兴，西域虽不能尽至，其大国龟兹、于阗、康居、乌孙、疏勒、月氏、鄯善、车师之属，无岁不奉朝贡，略如汉氏故事。”同书还记，229年，贵霜国王波调遣使向魏明帝奉献，被封为“亲魏大月氏王”。

除了政治上的交往外，贵霜帝国与中国中原王朝在经济和文化上的交流也十分频繁。中国的丝绸、软玉、漆器、兽皮、铁和镍等输送到中亚，经贵霜商人运往安息、罗马等西方国家。据古代罗马史学家普林尼记：“赛里斯送来的铁最优秀。”在经济交流中，中国的先进技术传入了贵霜帝国，如铸铁技术，据《汉书》记：“自宛以西至安息……不知铸铁器，及汉使亡卒降，教铸作它兵器。” 60通过贵霜商人，罗马帝国的琉璃、宝石等装饰品和奢侈品也传入中国。

大约在2世纪末至3世纪初，一些贵霜人到中国西域绿洲定居，他们的首领被封侯，据《三国志》裴松之注引《诸葛亮集》记，227年，蜀国后主刘禅下诏说：“凉州诸国王各遣月支、康居胡侯支富、康植等二十余人诣受节度。”在新疆出土的大量佉卢文文书也记“贵霜军”的情况，其中一份佉卢文文献说：“威德宏大、伟大之国王陛下敕谕，致奥古侯贵霜军及州长黎贝耶谕令如下……”从“贵霜军”一名的出现和他们的首领被封侯的事实来看，进入西域的贵霜人可能不少。贵霜人带来了他们的文化，佉卢文在西域诸小国广为流行。考古发现，当佉卢文在贵霜人中日益荒疏不用之时，2世纪以后，佉卢文却成了西域于阗、鄯善、疏勒、龟兹王国使用的主要文字。61

佛教的传播是贵霜帝国与中国文化交流中最引人注目的事件。佛教传入中国中原地区大约在东汉时期。据《后汉书》记：“世传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光明，以问群臣。或曰：‘西方有神曰佛，其形长丈六尺而黄金色。’帝于是遣使天竺，问道佛法，遂于中国图画形象焉。”据现存藏文本《于阗国授记》记，佛教在公元前86—前76年间已经从贵霜帝国传入中国西域于阗国。东汉初期，已经有贵霜人在中国内地传经的记录。以后，西域各国开始有了用本国语言书写的佛经。62无疑，贵霜人对于佛教在西域和中国内地的传播做出了重要贡献，许多佛经是贵霜著名高僧翻译的。在中国的月氏人以“支”为姓，当时从贵霜来到中国的高僧有支娄迦谶（又译支谶）、支谦、支曜、支亮、支施仑和祖籍月氏的竺法护。据《高僧传》记，支娄迦谶在147年来到了洛阳，他在此译大乘佛经。由他译出的梵文佛经达15部30篇之多，阿弥陀佛就是由他介绍到中国的，他译的《般若三昧经》对中国佛教产生了很大影响。另一位著名的贵霜人高僧是支谦。支谦在洛阳出生，自幼学习汉书，深受中国文化的熏陶，他曾受业于支娄迦谶的弟子支亮，在222年至254年的32年中，翻译佛经36部48卷。据《出三藏记集》记，西晋著名佛经翻译家竺法护在266年至308年间共翻译佛经154部309卷。由此可见，佛教在中国的传播过程中，贵霜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随着佛教的传入，中国的建筑、雕刻和绘画都受到了佛教的影响。据《魏书》记载：“自洛中构白马寺，盛饰佛图，画迹甚妙，为四方式。凡宫塔制度，犹依天竺旧状而重构之……”正是在贵霜佛教艺术的影响下，366年，闻名中外的敦煌莫高窟开始雕凿，麦积山石窟也是在4世纪所凿。随着佛教的传入，壁绘和绣佛像等艺术形式不断涌现，产生了著名画家曹不兴、卫协和顾恺之等一批佛画大师。

贵霜帝国与西方的安息王朝和萨珊王朝一直处于敌对之中。公元前124年，大月氏进攻大夏之时，安息王朝曾出兵大夏国，其王亚尔达班（Artabanus）在战争中受伤而死。63丘就却在统一贵霜的过程中，与当时在阿富汗南部割据的安息小王朝冈德法内斯国王建立友好关系，以解除他的后顾之忧。此事在白沙瓦附近发现的塔赫蒂巴希铭文中有记载（第五行），铭文说，在冈德法内斯在位的第26年（45），丘就却副王（铭文为Erjhana Kapsha，erjhana意思是“副王”、“王子”，Kapsha可能是Kadphises的讹误）对他表示友好。64在丘就却统一大业完成之后不久，冈德法内斯去世，继承者帕科雷斯（Pacores）无力维持统治，一些地方宣布独立，安息小王朝衰落。丘就却乘机发起进攻，从冈德法内斯王朝手中夺取了迦毕试和喀布尔，以及包括塔克西拉、富楼沙在内的印度河流域。

在迦腻色迦统治时期，贵霜与安息两国之间发生过一场大战。战争的起因可能是安息国王试图收复被贵霜帝国侵占的领土。迦腻色迦在战争中获胜，安息国进一步遭到削弱。

3世纪中叶，阿尔达希尔推翻了安息国，在其废墟上建立了萨珊王朝。新兴的萨珊王朝对贵霜帝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贵霜国王波调与波斯西部的亚美尼亚政权结成反萨珊同盟。阿尔达希尔先出兵亚美尼亚，在打败西方敌对势力以后，大约于245—248年间向贵霜帝国发起进攻。波调战败，马尔吉亚那、卡尔马尼亚（Carmania）和锡斯坦等贵霜属地被阿尔达希尔占领。伊斯兰教著名学者、历史学家塔巴里（Tabari，838—923）描写此战说，阿尔达希尔“离开沙瓦德（Sawād）前赴伊斯塔赫尔（Istakhr），在此先抵锡斯坦，再至古尔干、阿巴沙（Abarshahr）、木鹿（莫夫）、巴里黑和花剌子模，直达呼罗珊边境，由此再返回木鹿。他杀死了许多人，并把他们的头颅悬挂在阿娜希德祭火神庙中。他从木鹿返回法尔斯，驻跸于此。贵霜王、图兰王和莫克兰（Mukran）王均派来使臣，表示臣服” 65。

在阿尔达希尔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