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政治统治

大月氏人迁到阿姆河以北地区时，仍以游牧为业，以王庭为统治中心。在迁到阿姆河南岸的古代农业中心巴克特里亚之后，大月氏人对农业采取保护和鼓励的措施。他们不仅没有破坏这一地区的灌溉系统，而且还修复、扩建和新建了一些灌溉渠，使农业进一步发展，在此过程中，有一部分月氏人开始从事农业，他们栽种粟、大麦、小麦等农作物，种植葡萄等瓜果。

据《南州异物志》 50一书记载：“在天竺北可七千里（即贵霜）……国中骑乘常数十万匹，城郭宫殿与大秦国同。人民赤白色，便习弓马。土地所出，及奇伟珍物，被服鲜好，天竺不及也。”可见，大月氏人统治阿姆河流域以后，既有游牧的习俗，也注重农耕，农产品丰富。在丘就却统治时期，贵霜王朝富强，据《水经注》记，大月氏“土地和平，无所不有，金银珍宝，异畜奇物，踰于中夏，大国也”。

作为大国的贵霜帝国不再以王庭为中心实施统治，而是以都城蓝氏城实施统治。贵霜帝国实行的是专制统治制度，国王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控制着国家的政治、军事、经济、宗教等大权。

国王的王位为终身制。国王有权任命中央和地方的高级官吏，据《后汉书·西域传》记载：“阎膏珍代为王，复灭天竺，置将一人监领之。”中央或地方长官对国王负责。

国王拥有军权。军队由国王统帅，听从国王的调遣。丘就却、阎膏珍、迦腻色迦一世等国王在扩张战争中，亲自率领军队，最早记录阎膏珍的达希迪纳沃（Dasht-i Nawur）铭文说：“王中之王，尊贵，伟大的阎膏珍，被月［神］保护，……阎膏珍王从安德足和被他征服的萨纳那里来到此地。” 51

国王拥有财政大权。国王有权征收或罢免赋税，如前引第尔伯金铭文记载说：“他（阎膏珍）下令把他免除赋税……这件盛事镌刻上石。” 52对所征赋税，国王有权任意处理，大量用于装备军队、供应军需、赏赐臣子。

贵霜帝国司法方面的情况不太清楚，从苏赫科特尔铭文中了解到贵霜帝国在处理民事纠纷时还是有法可依的。铭文的第1—3行记：“子下令道：程序已办完，可以移交未毁坏的财产：壁炉架、甲衣、甲胄、火红［色］的护身服、良种赛马、谷物、羊，你可以马上运走！马给那个人［或给Dahu］。” 53这是一篇离婚案分割财物或遗产的判决书，诉讼的一方拥有动产，即记录中所列举的物品，另一方拥有不动产，即房屋等。54

国王是最高宗教首领，王权高于教权。宗教界的高级祭司是由国王任命的，据用巴克特里亚语写的第一篇第尔伯金铭文记载：“王中之王、尊贵伟大的阎膏珍贵霜王……他命令城堡祭司……须看护神庙，并根据教仪举行礼拜。” 55第二篇第尔伯金铭文说，阎膏珍修建了第尔伯金堡和神庙，“Toxmodani被委任为祭司。这样正是我们的国王在进行管理并保护我们” 56。不难看出，王权凌驾于教权之上，国王在宗教界有至高的权力。

国王利用君权神授思想进行统治。国王是神灵的化身，他的权力是神赐予的，他代表着神灵统治人间。这一点从考古发掘的贵霜王朝钱币和贵霜时期建造的神庙中可以反映出来。贵霜王朝发行的钱币都刻有庇护神，一般是正面为统治者的侧面头像，反面为一神像，并有一段题铭。这些钱币上的神像作为国王的庇护神，既赐予国王统治的权力，也给国王的统治权力以保护和维持。

王权神化的结果使王权与宗教结合起来。从考古发掘和研究的结果来看，贵霜王朝的钱币上的神像，一般都反映了其辽阔疆域内各地不同的宗教信仰。该王朝的缔造者丘就却把“坚信真法”的字样铸刻在钱币上，在马特铭文中胡韦色迦也称自己“坚信真法”。更有记载说，由于胡韦色迦祖父的祈祷，萨婆（Sarva，湿婆神的异名）、旃陀毗罗（Candavira，与月亮相关的神）将王国授予了他。

从钱币和铭文来看，贵霜帝国的专制制度极力模仿罗马帝国。在贵霜帝国的早期钱币上，刻有奥古斯都（Augustus）、提比留斯（Tiberrius）和其他罗马皇帝的图像。57丘就却在自己的铜币上，将自己的正面头像刻得与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相似，刻画的宝座也曾经在罗马皇帝克劳底乌斯（Claudius）钱币的反面出现过。丘就却后期还发行了一种版式、大小与奥古斯都皇帝相仿的钱币。在阿拉（Ara）铭文中，迦腻色迦拥有“Kaisara”的称号，这一称号相当于罗马皇帝使用的“恺撒”（Caesar）。

贵霜帝国实行王位世袭制，视父子相传为正统，如丘就却与阎膏珍、迦腻色迦一世与婆什色迦就是父子相传的。其间，出现过兄终弟及的情况，如婆什色迦的继位者是其弟胡韦色迦，但胡韦色迦在去世之时，还位给婆什色迦之子，即迦腻色迦二世。

贵霜帝国实行中央集权制，除了边远地区仍让原统治者继续统治之外，其余地区都由国王派遣官员统治，地方官员向中央负责。这一制度渊源于波斯帝国阿赫门尼德王朝和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两个王朝的地方政权都采用中央集权制下的总督制。贵霜帝国也沿袭了这一制度。在大月氏统一阿姆河以南地区初期，实行分封制，它们被分为五个翕侯区，翕侯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拥有很大的独立性和自主权。当大月氏王强大和翕侯弱小之时，翕侯可能还尊重中央、服从中央的命令。当翕侯强大起来以后，他们不再尊敬大月氏王，而是各自为政，互相攻伐，兼并地盘。在这些混战中，贵霜翕侯丘就却获得了胜利，统一了其他四翕侯，建立了贵霜王朝。长达一个世纪左右的混战使国家政治混乱、经济凋敝、民不聊生，饱受战争之苦。丘就却统一各部以后，为更好地治理国家，开始实行中央集权制。

从贵霜帝国境内大型农业灌溉工程的建筑和维修可以推知贵霜帝国的集权程度。如果没有中央集权的管理和分配，一些大规模的建设工程是难以完成的。此外，贵霜帝国发行的钱币也反映了中央集权的情况，原本混乱而种类繁多的钱币在贵霜帝国时期获得了规范和统一，这些都是贵霜帝国实施中央集权的证明。

贵霜帝国幅员辽阔，从咸海延伸到印度中部的马尔瓦地区，从克什米尔延伸至伊朗高原。丘就却将全国划分为若干省区，省区长官的权力被分割。行政长官总督（Kshatrapa）或大总督（Mahakshatrapa）负责各省区的民事统治。他们由国王任命，并对国王负责。在目前发现的铭文中，提供了一些地区的总督之名：瓦那斯帕拉（Vanaspara，任职地不详）、贝拿勒斯的总督哈拉帕拉纳（Kharapallana）；马土腊的总督南达（Namda）、维斯泊西（Varanasi）、拉拉（Lala，贵霜王族后裔）、利耶卡（Liaka）；迦毕试的总督格兰纳夫里耶卡（Granavhryaka）；马哈施特拉邦总督（Mahakshatra）、鲁德拉达曼（Rudradaman）。在纳西克（Nasik）、卡勒（Karle）和朱纳尔（Junnar）铭文中，鲁德拉达曼最初称总督，后来称大总督，吉尔那（Girnar）铭文记载说他获得了大总督的称号。铭文显示，有些总督职务是世袭的，或父子相传，或兄终弟及。

除总督外，贵霜政权还任命了一些被称为元帅（Dandanayaka）或大元帅（Mahadandanaya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