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贵霜帝国

贵霜是中国古代游牧民大月氏人西迁中亚河中地区以后建立的政权，在众多塞种国家中，贵霜脱颖而出，成为与当时的中国汉王朝、西亚安息王朝和欧洲的罗马帝国并列的四大帝国之一。鼎盛时期，贵霜帝国的疆域包括了中亚南部、伊朗高原和北印度地区。



第一节 贵霜帝国


大月氏灭亡阿姆河以北地区的大夏国以后，势力逐渐强大起来。大约在公元前1世纪，大月氏开始南下入侵阿姆河以南的大夏国。当时，大夏国没有统一的首领，部落各有领地，各自为政，力量分散，《史记·大宛列传》记载了当时大夏国的情况：“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无大君长，往往城邑置小长。其兵弱，畏战。”

大月氏在大夏国很快建立起自己的统治，于是，阿姆河北岸的大月氏王庭迁到阿姆河南岸原大夏国都城蓝氏城。据《汉书·西域传》记：“大月氏国治监氏城。”史学界认为蓝氏城即是监氏城，即以后的巴克特拉城。此时，大月氏国疆域扩大了：北以铁门为界与康居接壤；东北以卡拉捷金为界与大宛相邻；南达兴都库什山和喀布尔河流域，与罽宾相接；西临莫夫，与安息王国接壤；东至小帕米尔和吉尔吉特河流域，与无雷国和难兜国接界。无雷国，据考证是指今小帕米尔阿克苏河河谷地区；难兜国，据考证是指吉尔吉特河下游地区。

大月氏在阿姆河以南地区采取分部统治的方式，在原大夏国设置了五个翕侯。《汉书·西域传》记载了五翕侯的名称及各自的方位和地盘。32据考证，五翕侯所在地分别是：休密翕侯在今瓦罕（Wakhan）谷地的萨里克·高盘（Sarik-Caupan）一带；双靡翕侯在今奇特拉尔（Chitral）和马斯图季（Mastuj）之间；贵霜翕侯在今瓦罕西部喷赤河（Ab-i-Panja）左岸；肸顿翕侯在今巴达克山；高附翕侯在今库克查（Kokcha）河流域。 33大月氏设置的五翕侯统治改变了大夏国以往“小长”林立的局面，使这一地区的政权相对集中起来。

五翕侯名义上服从大月氏的命令，而实际上，他们在自己的管辖区内享有很大的独立性，他们往往不听从中央的命令，自行其是。目前，在阿姆河流域和泽拉夫善河流域出土了属于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前1世纪时期的钱币，它们反映了翕侯独立管辖的一些情况。在不同的翕侯领地，出土的钱币有仿希腊—巴克特里亚王欧克拉提德的，有仿希腊—巴克特里亚王攸提腾的，有仿安条克一世的，有仿赫利奥克勒的，各式各样。

公元前后，五翕侯之一的贵霜翕侯强大起来。大约在公元24—25年，贵霜翕侯丘就却开始了兼并其他翕侯领地的战争。大约在公元44年，丘就却灭亡其他四个翕侯，统一了大月氏国。公元44年，丘就却不再称翕侯，采取“大王、王中之王”或“最高王中之王”的称号，此举标志着贵霜王朝的建立。34

贵霜王朝建立之初，丘就却在公元50年左右开始了一系列的扩张战争。首先，他把领土扩展到兴都库什山以南，占领了犍陀罗和呾叉始罗。然后，他从安息国手中夺回了原大月氏的翕侯领地高附，夺取濮达（Puskalāvatī），此地可能指兴都库什山南的帕罗帕米萨德和罽宾。35到公元65年左右，丘就却的扩张战争结束，贵霜王朝成为中亚的一大帝国。

贵霜帝国在中亚的统治从公元44年起一直延续到5世纪中叶，在此四百年内，帝国经历了三个王朝的统治。第一王朝（约44—140）的国王属于卡德斐塞斯（Kadphises）王族，经历了丘就却、无名王和阎膏珍（Vima Kadphises，也译为维马·卡德斐塞斯）诸王的统治；第二王朝（约140—234）的国王属于迦腻色迦王族，经历了迦腻色迦一世（140—163）、婆什色迦（Vasiska, Vasishka，163—167年在位）、胡韦色迦（Huvishka，167—199年在位）、迦腻色迦二世（199—223年在位）、波调（Vāsudeva，223—234年在位）和姓名不详者等诸王 36；第三王朝即后贵霜时期（约3世纪中期—5世纪中期）。

丘就却大约在公元75年去世，享年八十余岁。在他去世之后的两年中，贵霜帝国经历了内乱。公元78年，索特·麦加斯登上贵霜帝国王位，内乱局面才结束。 37塔赫蒂巴希铭文、潘季塔尔（Panjtar）石铭和塔克西拉的银卷铭文都证实了索特·麦加斯的统治。在塔克西拉公元78年的银册铭文中，索特·麦加斯的称号是“大王、王中之王、贵霜天子”，由于王号之后未具姓名，所以他被称为“无名王”。 38如今，他发行的钱币在坎大哈、喀布尔河谷和旁遮普等地出土，钱币上有讹误的希腊文铭文，铭文称呼他为“伟大的救世主”（Besileus Besileuou Sôter Mêgas）。在他发行的钱币上铸有骑士图像，这一点似乎说明索特·麦加斯可能出身于月氏游牧王族。他在位时期，与行国康居联姻结盟。同时，贵霜帝国也与中国东汉王朝保持友好交往，曾协助班超平定疏勒、击败莎车。公元90年，他恃功向东汉王朝提出和亲要求，遭到了班超的拒绝。此后，他派副王谢领兵7万前往西域攻打班超，被班超用计击败。从此，他向东汉王朝“岁奉贡献”。可能受中国文化的影响，他在采用古印度和波斯帝王称号“大王”的同时，把中国皇帝“天子”的称号也加在自己头上。他在位期间统一了贵霜货币。他的统治大约结束于104年。

在他之后，丘就却之子阎膏珍继位为贵霜帝国国王。在阎膏珍发行的早期铜币上题有“虔诚的丘就却之子（Kujula Karadhrama thidasa）”、“大王、王中之王虔诚的丘就却之子（maharajasa rajatirajasa Kujula kara Kadphises Sacadhrama thitasa）”等字。 39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份是要证明自己王位的正统性，同时也反映了他的统治还不稳固，必须依靠其父的威望才能维持。

阎膏珍在位35年（105—140）。40在位期间，阎膏珍对内锐意整顿经济，实行了币制改革，他利用与罗马贸易获得的大量黄金发行了四种金币，开创了贵霜发行金币之先河，以金铜复本位制取代了以前的银铜复本位制。阎膏珍时期铸造的金币重量与当时流通的一种罗马金币的标准重量相同，此外，这些金币以罗马奥古斯都时代的“戴纳里乌斯”银币和“阿乌里乌斯”金币面值为基础；在计量方面，他用古罗马银币的重量单位取代了以往的贵霜钱币阿蒂克。他创制了一种新的、为后来铸币者所沿袭的贵霜式钱币版式：钱币正面图像为站在祭坛前的一位君王，反面为某个神像。以后的贵霜诸王，在登基之后都发行铸有本人图像的钱币。这种铸币方式一直沿袭到贵霜帝国灭亡。

对外，阎膏珍进行扩张战争。第尔伯金铭文（DNIII）记录了阎膏珍出征的一些情况。学者们借助婆罗米文、和田塞克语和古巴克特里亚语，破译了第二至九行：“瞧！［我们］王中之王，尊贵而伟大的贵霜王Katvisa，现于此树立史诗般的敕文以求福祉：他［Katvisa］登上山冈，越过高地，附察迦毕试。［他］援助行进中的仆佣并使部队挺进。打了一仗，越过此地，捕获了被击败的Sana人［阿吠斯陀语作Sāini-］，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