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乌弋山离

乌弋山离国建于大约公元前177年或公元前176年，地处今阿富汗南部，统治中心分别在今锡斯坦和坎大哈。汉籍《史记》对乌弋山离国没有记载，由此推知，在张骞出使西域之时，乌弋山离国可能还不存在或者还处于安息帝国的宗主权下。首次对乌弋山离国有记载的史书是写于1世纪后半期的《汉书》，此时的乌弋山离国是一个较大的国家，此后的史书，即《后汉书》和《魏略》对此国都有记载，名为山离乌弋。

乌弋山离国是塞种人建立的国家。大月氏人在西迁之时，占据了尖顶帽塞克人的居地伊犁河和楚河流域，一部分塞克人南下来到阿姆河以北地区。大约在公元前130年左右，大月氏人在第二次迁徙时，灭亡了阿姆河以北的政权大夏国，于是，一部分塞种人向西南迁移，来到了安息王国边境，在此，他们与安息国边境居民发生了战争。

大约在公元前127年左右，安息国国王弗拉阿特二世率领军队与这些塞种人作战，结果，战败被杀死。之后，塞种人占领了莫夫绿洲，沿着莫夫和赫拉特的大道南下，攻占了安息王国的德兰吉亚那和阿拉霍西亚两个省。至此，安息国的整个东部地区，即呼罗珊地区，处于塞种人的势力之下。继弗拉阿特二世为安息国王的阿塔巴努二世（Artabanus II，前127—前124年在位），在与塞种人的交战中阵亡。

公元前124年，安息国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密特里达提二世（Mithradates II）登上安息国国王之位，在他统治时期（前124—前88），安息国彻底打败了这些塞种人。大约在公元前115年左右，塞种人先后丧失了莫夫和赫拉特附近地区，退守德兰吉亚那和阿拉霍西亚。此后，塞种人的首领苏林接受了安息国的招安，被封为贵族，享有统领塞种人的世袭权力。于是，这些塞种人在德兰吉亚那繁衍生息，该地区也因此被称为塞吉斯坦（Segistan，今译锡斯坦），意为塞种人之居地。

苏林在名义上替安息国管理锡斯坦，实际上，他及其后继者在此实施独立统治。直到沃诺内斯（Vonones）时期，塞种人才彻底摆脱了安息国，建立了独立国家。密特里达提二世去世以后，安息国经历了内忧外患，沃诺内斯乘机独立，建立了塞种国家，他将安息国王的尊号加在自己的头衔上，号称“王中之王”。据《汉书·西域传》记：“乌弋山离国……东与罽宾、北与扑挑（即巴克特里亚）、西与犁靬（即罗马帝国东部）、条支（位于波斯湾沿岸）接。”具体来说，乌弋山离国东界是苏里曼山和兴都库什山，东北与罽宾国相邻，北越阿里厄斯（Arius）河、玛尔葛斯（Margus）河和兴都库什山与巴克特里亚接壤，西部的克尔曼沙漠成为它与安息国的边界。

在沃诺内斯统治时期（约前58—前18） 28，乌弋山离国以锡斯坦为统治中心，并逐渐向东发展，阿拉霍西亚（今坎大哈）和喀布尔河谷被纳入乌弋山离国。统治地区扩大以后，沃诺内斯将东部地区交给兄弟斯帕立里斯（Spalyris）统治，确立了双王制统治。在此期间发行的钱币中，沃诺内斯的像铸在钱币的正面，名号用希腊文书写；斯帕立里斯的像在钱币反面，名号用佉卢文书写。

沃诺内斯去世以后，其弟斯帕立里斯继承了王位，与斯帕立里斯共同执政的是其子斯帕拉卡达姆斯（Spalagadames）。考古发现了他们两人的联合铸币，钱币为银币，正面是右手盖住头顶、左手拿着棍和狮子皮的大力神，铸有斯帕立里斯的名字；反面是一位向左侧面、手持矛和盾的希腊雅典娜女神，铸有斯帕拉卡达姆斯的名字。在斯帕拉卡达姆斯继承父位之后，与他共同统治的是斯帕立瑞沙，在斯帕拉卡达姆斯与斯帕立瑞沙的联合铸币中，斯帕立瑞沙的名号是“王者之弟”。此后，斯帕立瑞沙继承了王位，考古发现了一些斯帕立瑞沙的钱币，他在钱币上的称号是“王中之王”。在斯帕立瑞沙之后，继位者可能是阿泽斯，从斯帕立瑞沙与阿泽斯的联合铸币分析，他们是父子关系。在铸币上，斯帕立瑞沙出现在钱币的正面，名号用希腊文书写；阿泽斯出现在钱币的反面，名号用佉卢文书写，两人均称“大王”。

大约在公元前58年，阿泽斯正式成为乌弋山离的国王，自称“王中之王”，史称阿泽斯一世。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可能建立了自己的纪年，史称“阿泽斯纪年”。在位期间，他向东扩张领土，占领了罽宾国的部分地区，最终成了罽宾国国王。

由于阿泽斯将注意力集中在向东的扩张，放松了对统治中心锡斯坦和阿拉霍西亚的统治，安息人俄塔格勒斯（Orthagnes）发动政变夺取了上述两地的统治权。乌弋山离国从塞种人手中转到了安息人手中，据《后汉书·西域传》记载：“自皮山西南……行至乌弋山离国，地方数千里，时改名排持。”中国史书将俄塔格勒斯建立的王朝称为安息小王朝。俄塔格勒斯统治后期，阿拉霍西亚总督冈德法内斯起兵夺取了乌弋山离国国王的位置。

冈德法内斯是乌弋山离国历史上杰出的国王，在他统治时期（约19—46），乌弋山离国达到了极盛。冈德法内斯在扩张战争中打败了罽宾国王赫尔玛尤斯，占领了包括帕罗帕米萨德、犍陀罗和呾叉始罗在内的整个罽宾；在向南的战争中，他将印度河河口直抵马土腊的广大地区纳入自己的版图。在他统治时期，乌弋山离国版图西起阿里亚和锡斯坦，东至马土腊，北起喀布尔和犍陀罗，南至印度河流域。《汉书·西域传》记载说，乌弋山离国“户口胜兵，大国也”。在白沙瓦地区米安瓦利（Mianwali）附近发现了塔赫蒂巴希铭文（Takht-i-Bahi），据铭文记载，当时统治该地的是“冈德法内斯大王”。 29考古学家在冈德法内斯统治地区发现了他的钱币。菲洛斯特拉托斯（Philostratus）在写于217年前后的《提阿纳人阿波罗尼奥斯传》一书中，描述了阿波罗纽斯于43—44年间出访呾叉始罗的情况，书中说冈德法内斯独立于安息，强大到足以成为印度河总督和犍陀罗总督的宗主，他能讲流利的希腊语，并能讨论哲学。

冈德法内斯去世以后，乌弋山离国经历了奥托克拉托（Otto Krato）、阿卜达加塞斯（Abdagases）、帕科勒斯（Parkoles）、萨纳巴勒斯（Sanabules）、冈德法内斯二世（Gondophares II）的统治。 30在以上国王中，无人具备冈德法内斯的才能，帕罗帕米萨德、犍陀罗和呾叉始罗相继被贵霜帝国吞并；阿拉霍西亚被贵霜国王索特·麦加斯（Sōter Mêgas） 31占领；印度河河口直抵马土腊的广阔领土也被贵霜帝国占领；在贵霜王迦腻色迦（Kanishka）统治时期，乌弋山离国沦为贵霜帝国附庸，局促于锡斯坦一带，3世纪中期又被新兴的波斯萨珊王朝征服。

乌弋山离国的首都是普洛夫达西亚·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Prophthasia）。从考古发掘的联合铸币的形制来看，乌弋山离国实行“双王”统治制度，这种制度一直保留到乌弋山离国统治后期。除了早期的联合铸币外，后期的联合铸币有：俄塔格勒斯与冈德法内斯、冈德法内斯与萨山。在铸币中，执政国王占据正面，储君（或联合执政者）在铸币的反面。在位国王去世以后，储君或联合执政者继任。从联合铸币上反映，乌弋山离国的王位是世袭的，实行父子或兄弟继承制，其中，斯帕立里斯、斯帕立瑞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