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乌孙

乌孙（Wu-sun）是生活在中国西北地区的一支古代民族，自称昆人（又译混夷）。乌孙人碧眼赤须、深目高鼻，属欧罗巴种的印欧种人。昆人最初居今宁夏的固原地区。固原地处六盘山脉，多山谷草场，宜于放牧。公元前11世纪（商末周初），昆人强大，据《诗经·大雅》记载：“混夷駾矣，维其喙矣。”《毛诗序》在谈到《诗经·小雅·采薇》的写作背景时说：“文王时，西有昆夷之患。”《史记》中《孟子·梁惠王章》记：“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这些记载反映了昆人的强大。

公元前4世纪后期，昆人被日益强大的秦国打败，西迁到河西走廊一带，与月氏为邻。据《汉书·张骞传》说：“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昆人在酒泉以西至敦煌一带，月氏在酒泉以东至武威一带。此时的昆国弱小，臣属于月氏。

公元前177或者前176年，月氏被匈奴打败，向西迁徙，引发了一系列迁徙运动，首当其冲受到挤压的是昆人。月氏人西入昆人牧地，杀其王难兜靡，昆人的国家灭亡。留在原地者仍取“昆邪王”或“浑邪王”，意为昆人之王；离开河西走廊的昆人，改名为乌孙。

乌孙人携带难兜靡之婴儿猎骄靡投奔匈奴，匈奴冒顿单于（前209—前174年在位）收养了他。猎骄靡长大之后，在匈奴单于手下带兵，多次立下战功。匈奴让他统率旧部，镇守故地酒泉以西至敦煌一带，为匈奴驻守西界。

大约在公元前130年，在匈奴军臣单于（前161—前126年在位）的支持下，猎骄靡率军征大月氏，开始了复仇之战。乌孙在这些战争中获胜，失败的大月氏人再次西迁。乌孙迁至伊犁河流域，并在此复国。

复国之后，乌孙国一度成为中亚东北部的一个强大政权。据《汉书·西域传》记载：“乌孙国……东与匈奴，西、北与康居，西与大宛，南与城郭诸国相接。”乌孙国疆域东与匈奴为界，抵达东部天山，西与大宛相邻，抵达今纳林河流域，北接康居，抵伊塞克湖畔，南临中亚河中地区的定居国家。在乌孙国内，除了乌孙人外，国民中还有留下来没有迁走的大月氏人和塞克人。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乌孙昆莫击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乌孙昆莫居之，故乌孙民有塞种、大月氏种云。”

猎骄靡羽翼丰满之后，不再臣属于匈奴。对内，他致力于建设独立的乌孙国；对外，他与匈奴和中国西汉王朝保持着友好关系。乌孙复国后不久，张骞向汉武帝建议采取“厚币络乌孙”的手段，使乌孙与“汉结昆弟”，联合对付匈奴。于是，汉武帝派张骞于公元前119年第二次出使西域。张骞到达乌孙以后，由于当时乌孙内部不和睦，权力一分为三，即昆莫猎骄靡、大禄和岑陬，加之“其大臣皆畏胡（匈奴）”，因此，昆莫猎骄靡未与汉朝联盟共击匈奴。在张骞于公元前115年回国之时，乌孙昆莫派使者几十人带着几十匹马回访。使者归国以后，报告了沿途见到的汉朝的富庶与强大，乌孙王开始看重汉朝，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乌孙使既见汉人众富厚，归报其国，其国乃益重汉。”乌孙王派使者向汉朝献马表示友好，同时向汉朝求婚，细君公主远嫁乌孙王，成为猎骄靡的妻子。

然而，在此期间，乌孙国仍然惧怕匈奴，远嫁猎骄靡的细君公主只被封为右夫人。在李广利征伐大宛之时，汉武帝告之乌孙，请乌孙多派一些军队与汉军一起攻打大宛，但乌孙只出骑兵两千，并首鼠两端不肯向前。汉朝征伐大宛的胜利最终才使乌孙及西域诸国对汉朝臣服。

猎骄靡去世之后，其孙军须靡（即岑陬）继位（约前104—前93年在位），他继续推行祖父的内外政策，与汉朝和睦相处，并向汉朝公主求婚，汉嫁解忧公主。军须靡去世之时，其子尚幼，乌孙王位由军须靡的堂兄弟翁归靡（号肥王）继承（约前93—前60年在位）。依乌孙习俗，解忧公主又嫁给了翁归靡。

翁归靡继位以后，一改乌孙王亲匈奴的做法，与汉朝关系密切而疏远匈奴。翁归靡也娶了匈奴公主为妻，但是，并不看重她，而想立与汉朝公主所生的长子元贵靡为王位继承人。翁归靡的做法激怒了匈奴，匈奴对乌孙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占领了两国交界处的乌孙领土车延和恶师，并将此地的乌孙人掳走为奴。匈奴派使者对翁归靡说，乌孙如果把汉朝公主交给他们并同汉朝断绝关系，匈奴就撤兵。公元前72年，匈奴联合车师后国再次对乌孙国大举进攻，解忧公主与翁归靡遣使上书，盼汉出兵以救乌孙，汉朝派出15万骑兵助乌孙作战。公元前71年，乌孙与汉军共击匈奴，俘虏匈奴3.9万多人，虏获马、牛、羊、驴、骆驼70余万头。 19同年冬，匈奴单于率领几万骑兵攻乌孙，遇到天降大雪，一日深丈余，人、畜生还者十不及一。公元前70—前69年，丁零、乌桓、乌孙从北、东、西三面进攻匈奴，匈奴死亡十分之三，畜产损失约一半，从此衰弱，属国纷纷独立。

公元前69年，龟兹杀害汉朝校尉赖丹，常惠调发西域各国兵力5万多人征讨龟兹，乌孙派了7000人马前来襄助。这些战争一方面打击了匈奴，另一方面也增强了乌孙的实力。乌孙虏获甚丰，经济实力增加，在西域的威望空前大增，成为西域最大国。当时乌孙国拥有12万户，人口63万，军队近19万人。 20乌孙军队的数量比西域所有国家的总和还多。汉朝和匈奴都把公主嫁给翁归靡以笼络之；远在南道的莎车国“为欲得乌孙心”，将翁归靡的次子万年请去当国王；龟兹国王降宾为靠拢乌孙，娶翁归靡的长女弟史为妻；车师王乌贵在受到匈奴威胁之时也逃奔乌孙，请求庇护。

公元前60年，汉朝在西域设立西域都护，管辖西域事务。乌孙成为汉朝的属国，是《汉书·西域传》所记五十个属国之一，此后，汉朝参与了乌孙国的国事。

乌孙国实行以昆莫（又译昆弥、昆靡，意为国王）为首的专制统治，国家实行双王制，国王分大、小昆莫，王位的继承基本上是长子继承制，但也有兄终弟及的情况。辅佐国王的统治机构有：大禄、左右大将、侯（即翕侯）、大将和都尉、大监、大吏、舍中大和骑君八级。大禄相当于丞相，负责国家的民事和军事。左右大将各一人，专司军事。侯负责地方或部落的军政事务。昆莫、大禄、左右大将和侯这四级在乌孙国掌握实权。在乌孙国中，还保留着氏族公社残余的贵族议事会议，在乌孙国内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据《汉书·西域传》记载，当翁归靡想由其长子元贵靡继承王位之时，“乌孙贵人共从本约，立岑陬子泥靡代为昆靡，号狂王”。乌孙贵人不顾国王的意见，可见氏族制残余在乌孙国中的影响。

成为汉朝的属国之后，乌孙国大、小昆莫的继任要经过汉朝的册立加以确认才为合法，大昆莫元贵靡、伊秩靡，小昆莫乌就屠、安日、末振将的继任都得到了汉朝册立。除大、小昆莫外，乌孙国的重要官员也由汉朝册封，汉朝给他们颁发印绶，表示权力的合法性。此外，汉朝有权处置乌孙国内部发生的重大事件，如元贵靡与乌就屠兄弟争权夺利之时，汉朝派军队驻屯乌孙，稳定乌孙国局势。

翁归靡曾打算立他与汉朝公主所生的长子元贵靡为王位继承人，为此他向汉朝上书：“愿以汉外孙元贵靡为嗣，得令复尚汉公主，结婚重亲，畔绝匈奴，愿聘马、骡各千匹。”然而，翁归靡死后，乌孙国立军须靡与匈奴妻子所生之子泥靡（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