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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剃

时间:2022-09-21 04:25:41

 初显手艺

  民国初年一个隆冬的傍晚,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保定城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守着剃头铺的郑大,正准备关门歇业,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好奇地刚想探出头去看,一个人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哀求道:“老师傅,快救救我。”

  郑大仔细一看,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后生,正气喘吁吁地想在他的剃头铺里寻找藏身之处。郑大稍一犹豫后,迅速地将青年按在铺子里那张笨重的铁制皮椅上,然后手拿剃头刀,往挂在墙上的一块老牛皮上,“哧溜哧溜”擦过来磨过去,接着悬腕停在半空,突然手一抖,只见刀上下飞舞,瞬间发丝飘飘。青年只感到满面温热如酥,神清气爽。片刻工夫,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干干净净的面孔。

  青年刚想说话,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郑大对着青年,大声说:“好嘞,自个儿去洗洗吧。”

  话音刚落,“呼”的一声,一阵冷风灌进铺子里。郑大抬头一看,一个打头的红脸男人,诡异地向屋子里瞄了一眼,望着郑大问:“可看见一个乡下人来过?”

  郑大摇了摇头,赔着笑说:“爷说笑话了,乡下人再有钱,咋也不会跑到保定城来剃头,况且,这天也不早了……”

  红脸男人鼻子“哼”了一下,突然过去一把抓住正在洗脸的青年,只见青年脸庞白净,皮肤微红,眼睛清澈。红脸男人手一松,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烧得正旺的煤炉,对站在门口的弟兄们说:“算了算了,你们再往前去找找,我在这里刮个脸,剃个头。”

  红脸男人一坐下来,郑大便向青年使了个眼色,接着把一块白围布“刷”地往前一抖,落在红脸男人身上,围住、掖好,郑大这才低声地问:“请问爷,您这头,是要浅剃,还是深剃?”

  红脸男人一愣,好奇地问:“嗬,我剃了几十年头,还就没个人问我什么浅剃、深剃。你说说看,什么是浅剃,什么又是深剃?”

  郑大“嘿嘿”一笑,向红脸男人介绍说:“这剃头手艺,说简单,也着实简单,修修剪剪,也就是头上那一把毛发,可真正细究起来,它里面讲究可就多了。就说这浅剃吧,是为削发,就是快刀顺刀迅速推落;而深剃,则可除火,讲究刀倒剃、刀舔刮,好比拔火罐,更胜拔火罐,就是要把毛孔全部打开。”郑大一说完,红脸男人就说:“那就来个深剃。”

  郑大应了一声,忙拿过一条雪白毛巾,往红脸男人头上一包,十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按住头顶上十处穴位,接着紧三下,松三下,如此反复数遍,红脸男人就有点昏昏欲睡,神情慵懒,浑身上下道不出的清爽……

  半个时辰后,红脸男人被郑大轻轻推醒。红脸男人揉着惺忪睡眼,只见自己面部焕然一新,精神十足,十分高兴。郑大忙替他解下白围布,抖掉上面的毛发,扶他站起。红脸男人望着郑大,问:“老师傅这么好手艺,我以前咋就没听说过?”

  郑大“嘿嘿”一笑,道:“爷是忙人,平时没工夫来此小铺,初次来,是为好奇。我这手艺,周围人也不足为怪。”

  红脸男人点了点头,掏出几块铜板丢给郑大,最后说:“记住你这铺子了,往后我还会来。”“谢谢,我会尽力为爷服务。”郑大送走红脸男人,向外张望了几眼,便封了煤炉,关门准备休息,突然,刚才那个青年竟然又回来了。

  郑大忙拉他进屋,关上门,把青年带到铺子后面的小屋里,担心地问:“你咋还不走?还跑回来干吗?”

  青年勾着头,说:“我就没想过要走。”原来,青年来自巴水城,叫王稚,带着刚刚成亲的媳妇,坐车来保定走亲戚,谁知一下车,就被一伙人跟上,生生把他的媳妇给抢走了。王稚到处打听,终于知道这些人是保定军阀胡三俊府上的人,便前去要人,但几次都被他们打出门。今天下午,他跟着一个给府里送菜的大嫂混了进去,可就在他寻找媳妇下落时,突然被人发现,一路追杀,他翻墙逃了出来,要不是郑大出手相救,可能早已死在他们手上。

  郑大听完王稚的话,叹了一口气,说:“如此乱世,你还敢与他们作对?唉,你那媳妇落入他们手中,这也是她的命。”

  王稚一听,倔强地说:“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他们作恶多端,为百姓所唾骂,我就是去死,也要去和他们拼了!”

  郑大又叹了一口气,说:“俗话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此时又何必再去冒险?好了好了,今晚就在我这歇一夜,明早速速离开,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再显技艺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漫天风雪还不见停歇,寒气从门缝里直往屋里钻。郑大刚把一只铜壶放在煤炉上,突感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一回头,前几天在这里剃头的那个红脸男人,裹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郑大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去。红脸男人二话没说,径直往铁制皮椅上一坐,对着郑大客气地说:“上次老师傅给我剃完头,着实舒服。这两三天,我这头皮又痒起来了,老师傅再替我剃剃。”

  郑大连声答应着,忙替红脸男人围上白围布,十指往男人蓬松的头发里一钻,随后就抽了出来,望着镜中的红脸男人说:“爷这是逗老儿了。你这头皮平滑如缎,发丝柔软似锦,何曾会痒?”

  红脸男人一惊,也望着镜中的郑大问:“老师傅既然这么高深,那你就猜猜,我不剃头,我又为何而来?”

  郑大手拿剃头刀,往一边墙上挂着的老牛皮上蹭着刀子,慢条斯理地说:“爷见笑了,我一个剃头匠,吃的是手艺饭,爷想什么,我哪能猜到?”

  红脸男人显然有些失望,身子往铁制皮椅上一躺,说:“原来这样,我还以为真遇到世外高人了。”说着,红脸男人突然回过头,看着郑大问,“我问你,有种毛发坚硬,头屑多,头皮奇痒难耐的头,你可会剃?”

  郑大说道:“那可是抗刀子的硬茬头,发质坚硬如针……”

  红脸男人忙点头说:“对对对,就是这样。抗刀子的硬茬头?什么意思?”

  郑大放下剃头刀,介绍说,这抗刀子的硬茬头,是最难剃的六种头之一。其他五种难剃的头,有下不得刀子的沟背头、蹦刀子的紧皮头、滑刀子的软毛头、吃刀子的松皮头、受伤生疮的凹凸头。碰到这六种难剃的头,一是靠腕功,二是靠手指扒功,三是四面运刀功,四是应急特殊功。末了,郑大说:“剃抗刀子的硬茬头,关键就要用好腕功。这样的头,年龄越大,发质就越发坚硬,头皮是奇痒不堪,夜不能眠。当然,这样的头,也只有见了,才敢按头而剃了。”

听郑大这么一说,红脸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对郑大说:“好了,天不早了,我改日来剃头。”说着,红脸男人起身推开门走了。

  这一夜,风雪大作。第二天,天刚刚放亮,郑大就打开了铺子的门,听到行色匆匆的路人正在议论,保定河边一大清早发现有具溺水而亡的尸体。郑大心头一愣,忙锁上铺子的门,冒着风雪,撒腿就往保定河边赶。

  果不其然,死者不是别人,正是王稚的媳妇。王稚的媳妇浑身是伤,眼睛睁着,一看就不是溺水而死,是有人先将她杀死后,再丢入保定河里的。郑大倒吸一口凉气,见四周没有可疑之人,拉起号哭不止的王稚,叫来几个帮手,买了一口薄棺,草草地收尸上岸,就地埋葬。

  回到剃头铺,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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