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塔吉克民族的形成

萨曼王朝时期，中亚各个地区之间经济和文化的联系加强，封建关系的发展促进城市生活的丰富，中亚地区出现了部族（主要是定居部族）联合并混合成一个民族的趋势。350其中，塔吉克民族就是在萨曼王朝统治时期形成的。

塔吉克人是中亚地区的土著民族，属欧罗巴种印度地中海类型。在中国史书中，塔吉克一名被记为“大益”、“大食”、“塔特”。最早记载塔吉克人的中国史书是《史记》，《史记》将塔吉克音译为“大益”，据记载，“大益”是塔吉克人建立的国家，是“宛西小国”，宛是大宛国；又有学者认为，塔吉克是Tajik（即大食）的音译，唐代典籍把阿拉伯称作“大食”，从中世纪后期开始，汉籍将Tajik一词译为“塔吉克”，专指塔吉克族。“塔特”是1l世纪中亚突厥人对使用波斯语的诸民族的称呼。

生活在帕米尔和兴都库什山麓的塔吉克人对“塔吉克”一名有自己的解释。他们认为“塔吉克”一名出自“塔吉”一词，意为“王冠”。相传英雄鲁斯塔姆以其雄狮般的气概战胜了所有残暴、黑暗和卑劣的势力，使人民获得了幸福。以后的几任国王头戴王冠，统治着从西方到东方的大片土地，他们的臣民也仿照王冠，制出种种色彩绚丽的“塔吉”（冠）戴在头上，表示自己是公正的国王统治下的幸福臣民。从此，远近各国都将他们称作“塔吉克拉”（塔吉克人）。

塔吉克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世纪生活在欧亚草原上的欧罗巴种雅利安人。公元前10世纪，欧亚草原的东伊朗语部落迁徙到咸海地区、阿姆河中游、泽拉夫善流域、阿姆河上游，即今阿富汗北部和帕米尔谷地，他们被称为花剌子模人、粟特人和巴克特里亚人，他们是塔吉克人的祖先。

塔吉克先民在中亚地区建立过许多政权。较早的阿弗里基德王朝是花剌子模人建立的，这一王朝一直统治到5—6世纪。5—6世纪，粟特人在河中地区建立了许多国家，这些国家的特征是国小民弱，6世纪中叶，在锡尔河以北草原建立政权的西突厥人成为河中地区诸小国的最高统治者，他们在保留粟特国家的前提下，向这些小国收取赋税。7世纪上半叶，巴克特里亚人在吐火罗斯坦建立了20多个小国。据玄奘记载，吐火罗人之地被分成24个小规模的半独立领地。这些小国城民在山区开采黄金，如位于瓦赫什河和阿姆河之间的胡塔梁和数瞒国。胡塔梁“多良马、赤豹。有四大盐山，山出乌盐”。

在塔吉克先民居住的最东边，2—3世纪，塔吉克人在塔什库尔干一带建立了竭盘陀国，竭盘陀国有12座城堡和10多所寺院，以小乘佛教为国教。唐朝时，竭盘陀国属安西都护府管辖。开元中，唐朝在此设“葱岭守捉”戍所。

7世纪以后，塔吉克人的社会开始发展出封建的生产关系。在花剌子模绿洲各居民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庄园（科赫）寨堡，在庄园的围墙里面，建筑了有厚实拱形基座的塔楼（基奥什克）。早期的封建地主德赫干的大寨堡坐落在灌溉渠的渠首，这种状况使从属于土地贵族的村社农民更加依附于他们。当时花剌子模人以农业为主，他们栽培小麦、大麦、黍、棉花、豆类、葡萄、桃、杏、甜瓜、南瓜和黄瓜；以牧业为辅，繁殖绵羊、山羊、驴、猪、牛、马和骆驼。351

与花剌子模居民点相似，粟特居民在7世纪初也发展起封建的生产方式，地主贵族德赫干使普通的农村公社农民依附于他们，越来越多的村社农民成为附属农民或半附属农民。7世纪中叶，唐朝灭亡了西突厥汗国，将河中地区的国家全部纳入自己的版图。有些粟特统治者投靠了中国皇帝，但大多数统治者仍然与突厥人保持着联系。这一状况一直持续到阿拉伯人的入侵。

塔吉克民族的形成是在9—10世纪之间。7世纪，塔吉克先民诸部会合的情况已经开始，在地域、语言和文化方面的共同性大为增加，并具备了形成统一民族的一切前提。352阿拉伯人的入侵和他们实行的强迫同化政策，曾经阻挠这一过程，但结果并没有能消除形成塔吉克民族的历史趋势，人民群众的积极斗争和反对外国压迫的不断起义，赋予塔吉克民族的集聚过程以特殊的力量。353 9世纪初叶，阿拔斯王朝统治结束以后，在塔吉克先民聚居区先后出现了塔希尔、萨法尔、萨曼三个波斯王朝，特别是中央集权相对强大的萨曼王朝促进了塔吉克民族的形成，使塔吉克各部在地域和文化上的聚合加速。

第一，塔吉克人在居住的地域上相对稳定下来，塔吉克的先民各部在中亚各地区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共同经济区。9—10世纪，根据塔吉克人聚居区域的经济和文化特点，塔吉克人又被分为“平原塔吉克人”和“高山塔吉克人”。“平原塔吉克人”生活在中亚地区的撒麻耳干、不花剌、赫拉特、巴里黑等主要城市及其他平原地带，他们很早就从事定居农业，城市文化也相对发达；生活在帕米尔高原和兴都库什山脉一带的塔吉克人被称为“高山塔吉克人”，他们又各自以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命名，如“色勒库尔塔吉克”、“瓦罕塔吉克”、“什克南塔吉克”等。高山塔吉克人由于山高路险，地方偏僻，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故始终保持东伊朗语言及东伊朗人的各种传统特征。

第二，塔吉克先民在稳定的居住区内形成了共同语言文化区。塔吉克人说印欧语系伊朗语族，是多音节语。在粟特、吐火罗和呼罗珊三地交界处的一种地区方言的基础上，形成了名为达里语的塔吉克人的全民语言。 354达里语（即当时的塔吉克语）吸收各种同源方言的某些成分，这种现象在它的词汇中以及它内部存在表现同一文法范畴的不同形式上显示出来，例如，前置词同时又是后置词，对于表示所有格的两种不同方式，等等。 355在萨曼王朝时期，达里语作为国语，成为塔吉克人的全民语言，它的形成是塔吉克民族形成的标志之一。

达里语的流行为民间口头创作和新的塔吉克语书面文学的发展准备了有利的条件。萨曼王朝在较长时期内保持了河中和呼罗珊地区的和平，为学术、文学、艺术的发展创造了重要的先决条件。

9世纪以前，塔吉克人口头流传着各种文艺作品，阿拉伯人统治时期，塔吉克人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口头文学。萨曼王朝时期，随着达里语的流行，达里语在中亚地区发展成为文学、科学的书面语言。所以，人们认为萨曼王朝时代是塔吉克文学兴起的时期，塔吉克文学是在萨曼王朝时期产生和定型的。356塔吉克民族用达里语创作出一大批丰富的文学作品，这些著作被称为波斯文学。

诗歌和散文领域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其中，散文《列王纪》一书的前言是保存至今的用达里语写的早期散文文献之一，如果不把人名计算在内，文中能见到的阿拉伯字不超过2%。357这篇散文是在徒思城和尼沙普尔城长官阿布曼苏尔·穆罕默德·伊本·阿布杜拉佐克的命令和监督之下写成的。此人在960—962年间曾担任呼罗珊的主要军事长官，此后，这部散文成为费尔多西的史诗《列王纪》的资料来源。

在10世纪，塔吉克最伟大的学者伊本·西拿不仅仅是一位医学家，也是用达里语写诗的著名诗人，他用达里语写下了豪放的四行诗。在一则关于伪君子神学者的诗中，他写道：



愿你成为驴，和驴在一起，但是不要暴露

自己的真面貌！

你若问蠢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