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森之死在蓝江市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一些以前就对黄磊权倾一时心有嫌隙的人,这时,无论从前处在明地还是居于暗里都一齐站了出来,批评这位分管副市长管理无方,指责证券交易所对证券交易约束乏力;并向陈、姚建议对市里的新闻单位进行整顿,对误导舆论的几家报纸总编和记者严加惩处不惜绳之以法。甚至有人说,交易所是旧时代上海滩的殖民地罂粟,在蓝江市搞这种破玩意简直就是丧失国格,林育森之死就是无事者所付出的血的代价。对于前一种议论,陈雷、姚望岳认为虽然批评意见有很多应引起人们吸取教训的地方,但过于尖锐偏颇似乎隐藏着许多怨气;而后一种议论,陈姚二人认为陈腐已极无知已极根本不值一驳,但这种陈词滥调的出现,从另一个侧面似乎证明了秘书长史国良的看法,那些人对副市长黄磊的指责,分明是冲着蓝江市的改革举措而来的。
另一些从事经济研究的专家们说,林育森之死,表面看去只是股市交易风高浪陡所倾覆了一只独木舟,根本上却是一种新的经济行为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必然结果。这新的经济行为一旦开始行动,就必然会循着自己的轨迹向前运动,迫使人们去适应它服从它。它与所有的客观规律一样,它们是君王,人们只是臣民。如果谁人不去适应它服从它,他就必然会遭遇灭顶之灾。
陈、姚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决心不让自杀事件影响市里的经济改革工作。两人一方面指示公安局经济刑侦处对林育森事件进行侦察;一方面让黄磊组织市里各经济管理部门的专家研究补救措施,提出方案送交市政府开专题会议讨论决定;并让宣传部门通知市里的各家新闻单位,要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切实保证做到:对这一事件一律不作专题跟踪,不造社会舆论,不搞小道消息,不做花边新闻,只按一般消息进行低调处理。
政府官员在那里拼命地做着各种挽救工作,而交易所里许多股民却在反省中做出一种审慎的选择的姿态在那里裹足不前。“二、五聚餐会”内大多数成员在股市回落时大量抛出手中的各类证券,使聚餐会内早已存在的裂痕进一步加深扩大,不能有效地激发起人们的投资热情,因此,交易所董事长史志鹏更感到交易所的日子是雪上加霜。在自杀者被清理出场后短短的几天里,进出交易所的人数陡然降到交易所开业以来的最低水平线,他为此而弄得胃口大减心神不宁。
祈豆豆因公出差飞来蓝江市,见丈夫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儿甚觉好笑,拉着他要他陪着自己去附近的海岛散散心。史志鹏让秘书去陪她,祈豆豆不允,说,不就死一个人吗?中国可是个人口大国,你当你的行长董事长你愁什么?你把你这里的情况报告上去不就完了,那时总有人比你还要烦恼。说完,祈豆豆给何怀志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去看看他的太阳岛。何怀志说太阳岛正在进行施工乱糟糟的,不如去蓝岛玩玩,还说来了蓝江市不去蓝岛,祈处长你会在心里说何怀志这个朋友太小家子气的。祈豆豆问史志鹏,蓝岛真那么吸引人吗?史志鹏笑了笑,摇头晃脑地吟哦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处见。”听见两人在电话那头说的话,河杯志也乐了,说老史这人真逗,来了蓝江市好几年,也还没去过蓝岛呢。祈豆豆说老史害了忧郁症!这会儿茶不思饭不想,整个苦大仇深的样儿,何怀志说,干脆析处长你拉着他去蓝岛,那里专治疲劳综合症,10分钟后我陪贤伉俪一道上岛去,痛痛快快过几天世外桃源的神仙日子。
“你还有那份闲情逸致?”
阳光公司遭到沉重打击,使何怀志的日子比谁都难过,对这,祈豆豆不无担心。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毛泽东的这首《水调歌头》我能够倒背如流呢!”
“那就好!那就好!”
祈豆豆放下电话,帮着史志鹏收拾了几样随身用品,拉着他出了门。
不几天,陈姚两人收到经济刑侦处送来的调查报告,证明林育森之死纯系一个偶然事件,原因在他借债从事投机失败后,经受不了亲朋叛离的心理打击而自杀。报告顺便提到,这次股市大跌,获益最大的是首先转让太阳岛土地使用权的亚东公司和其他几个实力雄厚的异地公司,损失最大的却是在蓝江市注册的阳光集团。显然,在这之前,有人泄漏了市里关于太阳岛的政策秘密。报告中顺便提到的情况,引起陈姚二人深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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